秦汉一体,可以解释为:秦朝是汉朝的楼盘,汉朝是秦朝的楼宇。秦朝社会是战国中期秦国的卫国人公孙鞅志在天下而建立的小农户(两个男劳力以内的农业家庭),以什伍邻居制度(五家为“伍”,十家为“什”编在一起,相互监督、检举),秦朝将此推广到齐、楚、燕等所有征服地区,组成农民构成一个不能自由迁移的“亭乡”社会,保证国家有稳定的赋税收入和征用的劳力。这是一个国家官史替代封建贵族管理地方的“耕战”社会(半军事化的村寨),平时为农民,战时为战士(共工中国2100年后的人民公社也这样),农民劳动主要是为国家打仗,主要区别在于:是私有制,没有机器工业。秦朝人口因此增加很快,少女就要当妈妈,做国家的母猪,文官就是庶民的法律老师。秦朝实际上还是沙盘上的皇朝,官吏就是秦国郡县制度、文化模式的推销商。项羽和刘邦的楚汉战争的实质是,推翻楼盘,还是建成楼宇。刘邦成功了,七代人实行黄老政治,将被战火烧黑的秦朝楼盘变成富农统治贫农的农民庶民中国楼宇:官不管乡,富绅治村。
汉朝中国,分为定都在长安的西汉(公元前202年到公元9年,又叫前汉)和定都在洛阳的东汉(公元25年到220年,又叫后汉),总共活了407年的高龄皇朝。这400年的历史岁月里,封建部族国家定格为统一民族国家,汉承秦制,包括法律、文字、书法,等等,但都换上了汉朝的儒教包装,华夏族也就定格为汉族了。秦朝15年对南方越族一直如狼似虎地凶猛侵犯,对北方匈奴却只是筑城防御。西汉前70年对匈奴温顺如羊,后141年却逐渐反过来了,温顺的羊成了威武的狮。
高祖刘邦不怕秦始皇,也不怕项羽,为何会对匈奴温顺?因为匈奴一点也不“奴”,很凶,比豺狼虎豹还凶。匈奴是个很特别的沙漠行国,大头领称“单于”,中央迁移不定称“王庭”。在它的部族时代,全无中国舜帝时代那种礼仪伦常,跟希腊神话中儿子打趴老子那种文化一样。公元前201年,匈奴王子冒顿带领他的部属用响箭射死父亲头曼,杀死继母与弟弟,宣称自己是匈奴的“单于”之后,东征西讨,统治东到辽东半岛,西到西域新疆,南到甘肃河套的辽阔地区,比秦朝和汉朝都大,自称是夏朝的后裔,理直气壮、锲而不舍地侵略西汉。一开始,西汉刘邦哪里肯忍这种野蛮人的气?你侵略我就还击。结果前200年,刘邦在白登被匈奴包围,几乎被俘,逃脱之后采纳跟匈奴单于结成儿女亲家的和亲政策,选了一位皇族女儿封为公主嫁给冒顿,这被后来很多朝代学习。这个冒顿真是个冒失汉,在刘邦死后吕后掌权之际,他竟然写信说:嫁给我当小老婆吧,从此匈奴和汉朝成为一家。吕后文雅回信说:我老了,让年轻的公主代替吧。
汉朝的温顺是权宜之计。当时汉朝根本没马打仗,最大的政治是发展经济、繁殖人口。黄老政治让中央不干预地方,很快出现了人口超过秦朝,马也很充足的繁荣。中央政府仅养在长安的马就有40万匹,民间处处是马。这时候汉武帝做了皇帝,要从他爷爷的斯文影子里走出来,于是从前133年起,对匈奴开始反击。大将王恢统军30余万,埋伏马邑,给匈奴设了一个守军首领被杀的陷阱,匈奴单于率10万骑兵去攻马邑,差点陷进去,发现是圈套后撤了,长年战争拉开帷幕。
匈奴恢复大规模的侵略。西汉不甘示弱地回击。前126年,大将卫青、公孙敖、公孙贺、李广分别出上谷、代郡、云中、雁门四路进击,大败匈奴,将其赶出河套地区。此后,卫青更深入匈奴300公里,俘虏男女15000人。前121年,青年大将霍去病两次出陇西,深入1000多公里,斩杀和俘虏匈奴将近4万人。匈奴一支浑邪王向中国投降,哀歌:“亡我祁连山,使我牲畜不繁息。失我焉支山,使我妇女无颜色。”男牧民居然成了怨妇。匈奴王庭远走瀚海沙漠群以北。
前115年,西汉设立酒泉、敦煌等四郡管理河西走廊。之后,西汉与匈奴的交战仍不时地开展,但已经没有先前的那种威猛的势头了。匈奴躲避西汉帝国之后,依然顽强地消耗西汉国力半个世纪,最后自身分裂为南、北两个匈奴国。
前51年,呼韩邪单于率领南匈奴部民及牲畜,向西汉投降,迁居河套。此后他不断朝觐西汉,前33年,皇帝将绝色宫女王昭君赏赐给南匈奴呼韩邪单于和亲。南匈奴在西汉全力援助下反攻,由弱变强,北匈奴被迫西迁,灭掉西域的坚昆、康居两个王国。西域从汉武帝时期西汉张骞出使开始,已与中国有了外交和经济交往。西域各族时而亲匈奴,时而亲西汉。康居贵族被匈奴当作奴隶奴役,受不了了,向西汉求救。前36年,西汉副校尉陈汤指挥西域各国联军40000多人,分两路夹攻,合围郅支城斩下郅支单于的头,北匈奴灭亡。呼韩邪单于成为匈奴唯一政权,不久向西汉申请离开河套而得到准许,回到北方故土。
就在匈奴看来已经不成为中国的问题的时候,汉朝历史被新朝截断。新朝侵略匈奴,中国与匈奴的关系重新紧张起来。新朝愚蠢,所以仅14年,汉朝又复活,进入东汉时期,制住外戚势力之后再度强盛。匈奴在北方遭遇西域强敌乌桓部落的不断侵袭,势力范围萎缩至蒙古沙漠地区,呼韩邪单于二世再次归降中国,南下请求保护。不愿意归降留在蒙古的匈奴人又组成北匈奴,并进攻南匈奴。
南匈奴要求东汉保护。公元73年,东汉都尉耿秉出张掖北进,窦固出酒泉西进天山,占领北匈奴最肥沃的伊吾卢,留兵屯垦。班超随窦固征伐,后出使西域,在鄯善国以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”的常识和勇气袭杀北匈奴使者30几人,震慑了国王,鄯善归附西汉。此后班超挟此英豪之气,两次出使西域,使50多国归附西汉。军事和外交两方面攻势之下,北匈奴在蒙古和西域都势力衰微,先后209个部落进入长城,归顺南匈奴。公元89年,东汉和南匈奴三路军队在涿邪山会师,联手击溃北匈奴主力,北匈奴单于向西逃走。91年,大将耿夔统军包围北匈奴。单于突围之后再西逃。300年后北匈奴侵入黑海北岸,引发西哥特部落西逃侵入多瑙河上游,又引发汪达尔部落侵入东罗马帝国,西哥特人侵入西罗马使之衰落。
北匈奴远走他乡之后,定居河套的南匈奴这次不再眷恋蒙古沙漠了。一百余年后的216年,南匈奴单于被曹操留在许昌,匈奴被分为五部,各设立一个都督,由中央直接管理。立国约430年的匈奴灭亡。匈奴,中国秦汉蝴蝶的翅膀。
美国气象学家罗伦兹1963年首创一个在混沌学中被称为“蝴蝶效应”的理论:“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蝴蝶,偶尔扇动几下翅膀,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。”这是说龙卷风这样的大气候,起源却是蝴蝶扇动翅膀引起的小气流。气流最初很微弱,却会引起四周空气或其他系统产生一个个的连锁反应,最终形成龙卷风。描述“蝴蝶效应”的这句话,来源罗伦兹制作的一个模拟气候变化的电脑程序的图像:这个图像是混沌的,很像一只蝴蝶张开的双翅。这个理论应用很广泛。
应用蝴蝶效应理论看历史,古代世界就不是全然无关的孤立事件,匈奴侵略中国并非偶然。秦国兵征天下立朝代周之后,面临着打天下向治天下的转型,太子扶苏和大将蒙恬就是秦朝走向仁政礼治的人物。匈奴在北方的压力,导致秦朝扶苏和蒙恬都被派到长城并被害掉性命,以致秦朝因暴政而速亡。匈奴长期进攻和骚扰两汉边防,引动两汉军队北伐和西征,因此有张骞、班超出使西域,郑吉、班超任都护以及保护丝绸之路。这就成了上苍逼北匈奴去打罗马的历史安排。匈奴和罗马,一东一西相隔十万八千里,却居然被“混沌”地安排了,这稍后再说。这里不妨简要地谈谈两汉伐匈奴,所致中国高贵的人文精神出现的卑劣变异。
以汉武帝时期伐匈奴中赵信、李陵、李广利投降为例,作一个简要的分析。赵信本为匈奴将领,战败而降为汉朝多次立功,再败而降原本自然,上天有好生之德,不应责备。李陵以5000步兵勇战8万匈奴骑兵,转斗千里杀敌上万,箭射完了以短刀反攻,力竭被俘投降,兵败原因是缺乏支援;身为汉人,如果汉武帝善待其家人,李陵就是假投降,是搁置在匈奴的一柄活刀剑。但李陵家人被汉武帝杀光,终于逼他真投降。李广利出征匈奴三胜两败,妻子被诏狱法庭以巫蛊罪名投入监狱后投降匈奴,后来被先投降的卫律出于嫉妒诬陷而被匈奴单于杀掉祭神。将军上前线自当英勇,战场上贪生怕死必须谴责,战败后投降求生不必辱骂,道法自然。春秋秦国孟明视,崤山战败后被俘虏,放回秦国后还被重用,秦国才有三年后打败晋军称霸西戎的荣耀。汉武帝大国皇帝,担当却不及小国诸侯。这就是废除贵族制后的平民胸襟:皇家天下贵过人命,皇帝制诏即是法。战国时期卫国公孙鞅、魏国张仪为秦国变法、用计,家人都没被杀。这就是以民为本。
书经上说:宁可放掉罪人,也不冤杀一人。这就是“刑不上大夫”的中国华夏族人的封建人道主义。可叹秦汉中国开始,君权王法杀一人,是否诛杀全家,全凭皇帝心愿。所以李斯虽官至丞相,秦二世不仅用五刑,而且腰斩于街上,杀三代;司马迁为李陵辩护,投入诏狱割掉男人的生殖器。诏狱即冒犯皇上而受到刑法处罚。秦朝确立皇权行政至高无上,从汉武帝起,以皇帝和官员信奉儒家思想的儒教制约,也凭良心。良心在中国,无论封建制,还是皇权制,都很看重。中国人讲天命难违,所以项羽虽然失败也不失为豪杰,自杀看似为面子,实乃捐躯向天命认输。儒家历史观看英雄,功绩只是一方面,更看重的是人格魅力。
李陵、李广利投降之前,匈汉之间恢复使节交往几个月,却由于汉朝副使张胜密谋劫持单于母亲又被中断。张胜投降匈奴。毫不知情的正使苏武拒绝投降,被放逐贝加尔湖,靠牧羊维生近20年,回国时成了60多岁的老人。班超投笔从戎,以“入虎穴,得虎子”的勇气让西域几十国归属汉朝,后人也传颂,却更传颂苏武吃野鼠野草、当牛做马,宁愿做匈奴奴隶,也要手持汉朝节杖19年的故事,即使好友李陵劝降也不为所动。苏武道德气节可让人类叹服,看业绩一无所有,但在人格上却为汉朝立了大功,使匈奴人崇拜汉朝文明而自愧不如,犹如今日我们自愧不如美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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